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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屋的木箱

王琦
2022-04-01
3673
      何康红
      在我家老屋,有两对父亲亲手打的老木箱,这两对木箱曾是我家最大件的家具,也是我家一进门的“颜值担当”。
      20世纪六七十年代,在内蒙古大兴安岭林区,树木是不可以私自伐倒自用的。我家打木箱的原材是捡的“掉道材”,所谓“掉道材”就是当年木材生产时,从山场往贮木场运输的过程中,因路上颠簸绳索松懈,从运材车上跌落的木材。“掉道材”零散,不方便动用人力物力捡拾,老百姓看到了锯一两段拉回家一般没人计较。遇见离家近的“掉道材”,父亲便拉上推车,叫上几个人颇费工夫地弄回家。然后,在下班后的空余时间里,将木材锯开,制成木板。再把木板中间用小木条隔开,两头用铁线拧紧或者在上面压上重物保持木板平直,经过一两个夏季,木板干透后,再用来打家具。
      林区开发建设之初,会木工活的人很少,有的人家用木板随意钉个木箱子就可以装东西了。因为,如果找专门的木匠,即使不给工钱,也少不了要在家炒上两个菜,请人家喝上一盅,而且这活也不是一天半天就能干完的。所以,为了节省费用,父亲就自学木匠活。记得开始打箱子的时候,父亲经常会拿着根铅笔,在纸上画些我们看不懂的图形。动木头时,我常会跟在他左右问这问那,有时还会帮他扯线盒。我拽住线的一端,父亲拿着线盒沿着木板走到另一端,线盒中的长线穿过墨盒沾满了墨汁,定好位后,他轻轻把线一提,然后一放,一根直直的墨线就印在了木板上。依据这根线,父亲用刨子把木板刨得平平的。他耳朵上夹着铅笔,随时在木板上量量画画,然后在木板两头凿卯榫。再把一块块木板用胶粘起来,变成一块大木板。神奇的是,经过卯榫组合,这些木板能够牢牢地固定在一起,从而形成一个木箱。
      打完木箱后,还要用砂纸对箱体进行反复打磨,然后上色、刷清油,最后制作放置箱子的底座。父亲还在箱座的角上安装了四个抽屉,我们姊妹四个每人一个抽屉。
      自家打的箱子非常牢固耐用,也特别能装东西。母亲会把买回的布料等珍贵物件,都放进木箱。而大家日常穿的、洗干净的衣服都放在下面的箱座里。每到换季的时候,我们就翻箱倒柜地找。可那个年代,物资非常匮乏,除了棉衣裤是冬天专属,基本都是过年那一身衣服一直穿到过下一个年。小孩子巴不得哥姐快些长高,有穿小的衣服替换下来,这样自己也能新鲜几天。所以,再怎么翻找也找不出一件像样的衣服。
       到了20世纪80年代,哥姐们都参加工作了,家里的日子才开始宽裕些。而且正赶上改革开放,物资也逐渐丰富起来。记得在工队开拖拉机的大哥,有一个月开了一百多元钱。那简直是个天文数字,赢得了左邻右舍的艳羡。大哥也非常兴奋。碰巧的是,那天正赶上我们林场的小商店第一次进了成品服装,大家都聚在店里看稀奇,我则盯住一件自己能穿的衣服不动身。“喜欢吗?喜欢大哥就给你买一件。”看我流露出喜爱之意,大哥当即就要给我买下那件衣服,那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事。当我穿上大哥花了12元钱给我买回的那件橘红色毛衣时,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。
       物资丰富了,人们的着装打扮也开始讲究起来。我们姊妹四人的衣服也多了起来,我家的箱子也涨鼓着常常盖不上盖儿。由于衣物只能叠起来放在箱子里,很容易压出褶皱,所以我们都希望家里能换上时髦的大衣柜。可节俭了一辈子的母亲却直摇头,说好好的箱子就要被替换掉岂不可惜。我们知道,木箱子除了结实耐用,更是承载了母亲的希望和情怀,实在是难以割舍。
       2012年,国家开始实施棚户区改造政策,父母也搬进了宽敞明亮的楼房。由于木箱子跟楼房实在不搭,母亲只好将那两对木箱子留在了我们的旧房子里。老木箱虽然早已成为一件不合时宜、没有用处的旧物件,但对于我们来说它是承载了太多太多的记忆和温暖的老物件,我们永远不会将其丢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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