○李玲     

       春日的阳光透过车窗暖暖地照在二姐身上，她脸上洋溢着笑意，不停向我们讲述当年上班的趣事。车子疾驰奔向小孤山，我陪二姐去追寻青春的记忆。远远看到小孤山静静地卧在白雪铺就的旷野中。来往的车辆很少，也没有行人，车子驶入了山下便道。我们到山脚下下了车，立刻感受到风的寒威。不一会儿，我握着相机的手像是被猫咬了一样疼，我立刻钻回车里二姐说，他们47年前上班时，从街里一直步行到荒僻的小孤山知青点上班，那时气温达到零下50多摄氏度。我顿时惊住：“怎么受得了？”“建设林区啊！那时的知青们都这么拼。”
       20世纪70年代初，由于计划经济，粮食统购统销，可供人们生活购买的副食商品非常少。为了缓解市民需求压力，政府鼓励集体和单位自行办农场，所产农副产品不能市场流通，要用于本单位职工福利。所以当时的林管局成立了小孤山农场，二姐也是第一批进入小孤山农场的知青。
       二姐生于1960年，只上了三年小学，1977年恢复高考后，她直接补学了初中课。二姐15岁参加工作，刚上班在林管局家属队，后来到了知青点，跟着大家夏天种地，冬天采石头，还参加了牙克石水泥厂、油毡纸厂的建厂工作。17岁时，她转行了，当了电工。当时城市建设埋电线杆、架线路，大家都不敢爬高，急需爬杆架线人手。于是，素以胆大著称的“铁姑娘”二姐脱颖而出，由师傅带着上杆儿架，工作出色。初出茅庐的二姐，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。工作之余还忙着出黑板报，有空就查字典、读报纸，如饥似渴地学习，还跟同事学写诗。参加建厂子时，她跟着男知青们把生产出的水泥装上火车，一袋水泥100斤，她背起来就走，像脚底生风一样，这哪里像未成年的少女，令人惊叹！很多老知青们回忆起那时的二姐还啧啧称奇———这就是少女时的二姐：能干肯干、热爱学习的小知青。
       18岁时，二姐的工作再次有了变动，她被派到得耳布尔林场上班。当时比较缺运材司机，生性爱学习、爱动的二姐面对领导的询问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。于是二姐被派出学习开车，很快考取B票。从此，山路上有了一位大嗓门说话、喜欢唱歌的长辫子运材女司机。干活快、从不拖泥带水的二姐赢得了知青们的好感，大家喜这位直爽率真、热情能干的急脾气小同事。
       二姐除了急，还有胆大的特点。那是冬日凌晨两点多，二姐开着装满木材的车，孤零零地行驶在白雪皑皑的山道上，四周很静很静，突然从后视镜里看到车尾窜出一股火，火横穿过车厢，车内搭顺风车的女同事惊慌地喊道：“着火了！”二姐立刻将车稳稳停住，拎起手电镇定地说：“我下去看看。”说完，她跳下车，走到车尾查看情况。火着得没有什么温度，她赶紧去摸油箱：冰凉，正常，又立刻钻到车底查看线路，一切正常。“没事儿！”她松了一口气儿说。火已经熄灭了，她们继续前行。一路上，女同事没说话。到地后，她打开车门让女同事下车，居然半天没有回应，来了几个同事，七手八脚地把女同事弄到了宿舍，原来女同事真的吓坏了。就这样，二姐在得耳布尔的山路上开着运材车，跑了三年七个月，于1981年调到乌尔旗汉供应科开油槽车，往小工队送油。这就是青年时的二姐：胆大、脾气急的林区第一位运材女司机。
       直到1983年父亲去世，二姐调回牙克石林业技工学校（呼伦贝尔广播电视大学前身），开始在食堂卖饭票。不久，二姐之前的工作“事迹”传到了校长耳朵里，校长对二姐说：“学校的大客你愿意开吗？”“当然啦！开车可比卖饭票有吸引力。”没怎么费力，二姐就考取了大客票，从此，林区的第一位女大客司机开始奔驰在牙克石的大街小巷。日出前、黄昏后是二姐展现英姿的时刻，很多人望着疾驰而去的大客说：“哇，女司机！”“了不起！”30多年前，女司机的确比较稀缺，尤其是这样有个性的女司机更是稀缺。
       二姐成家了，住在青松A区，每天天不亮就骑着大轮自行车赶往学校提车（学校在六道街的大西头）。夏天倒还好说，冬天就比较难捱了。寒风刺骨不说，雪厚路滑，自行车干蹬不走道，急出一身汗，有时干脆推着车跑。别人说：“你太不容易了。”她自己却相当知足：“比当年走着到小孤山上班强多了，毕竟有自行车了。”
      二姐当妈妈了，早上六点半就得从家里出发去上班。由于上班太早了，孩子没地儿送，小宝宝从出生四、五个月起就跟着二姐跑车，她把孩子放在机盖儿上，一遇到急刹车孩子就掉下去了，耳朵、鼻子都被磕出过血。后来，坐车的领导同事都抢着帮二姐抱孩子。至今，二姐还感激那些帮助过她的领导同事们。
       在开大客的21年里，二姐兢兢业业，出色完成任务。1988年，因同事去林管局帮忙，她当过半个多月代理食堂科长，每天先跑车、再采买，还得负责监督卫生。她不知道累，只觉得很充实，觉得被人信任是一件光荣的事儿；她虽然开车快，但是稳；她爱车如子，每天都会定时检查，小毛病从不去修理厂，自己补车胎，自己处理小故障。
退休后的二姐在驾校当了11年的教练，严格、富有爱心，培养了很多优秀学员，算是高效地发挥了余热。牙克石很多“50后”“60后”都认识二姐，她虽然不是什么名人，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职工，但是留给别人许多美好回忆，这就是中年的二姐：尽职尽责的林区第一位女大客司机。
      正午的阳光洒满山坡，雪丝毫没有融化的意思。望着慢慢走向小孤山，不再风风火火的背影，我快步跑上前去，找好角度为她拍摄照片。就让这片山林作证，记录一位曾经为林区建设而努力奋斗的知青一路走过的足迹。
       谨以此文，向那些为林区建设贡献过力量的知青们致以崇高的敬意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