朋友来电说东北此刻大雪,今天吃杀猪菜!问我啥时候回来吃?
想起这杀猪菜不由心生向往……
杀猪菜,原本是东北农村每年接近年关杀年猪时所吃的炖菜。
小时候一逢新年舅舅就会开车到农村朋友家里买猪肉,说是村里的猪肉香!有一年和他去了,看到一村人在大雪地里支口大锅忙得不亦乐乎,我不敢近前,坐在车上看着现场围着磨刀、端盆、拿绳的大人,使劲往人堆里挤的男孩,心里想着这可怜的猪儿。所以,后来一直不喜欢吃肉。尽管从小父亲就用各种手段烹调,十香炖肉、红烧肉、大小丸子、扣肉……
开始吃肉是在沪上读书,1994年复旦研究生的伙食不像现在,加之囊中羞涩,中午多是一份带菜汤黄叶的青菜,二两米饭,奢侈些加一元的蛋饼。阴冷潮湿的冬天吃出了胃病。深夜卧谈,舍友都是在内蒙烤羊腿,江西酱鸭,山东鲁菜的臆想中入梦。1996年新年和舍友大胜,咏梅看到街上卖熟猪头肉,围观半分钟便做出决定:一人五元买了一斤猪头肉。回来用黄瓜大蒜,醋,盐在小铝锅中拌好,咏梅用剩余钱买几块猪小排偷偷炖白萝卜汤,我们在门口放风怕管宿舍阿姨看到,那时学校不让用电……顷刻间,猪头肉和萝卜汤一扫而光,三人相视大笑……从此开始吃肉,觉到了肉的香味!
第一次吃杀猪菜是2005年春节前到哈尔滨授课,课后当地企业家带我去吃杀猪菜,当时在饭店,觉得不是太正宗。
正式吃杀猪菜是2015年的冬天,来呼伦贝尔没多长时间,也是春节前,同事说今天单位食堂聚餐要吃杀猪菜,边防大队也说让我到食堂吃杀猪菜,便接受了大家的热情款待。外面天寒地冻,屋内热气腾腾,食堂桌上摆着自己大棚里种的西红柿,黄瓜等蔬菜,围座几大桌,大家聊着过年要准备的东西很是热络,房间里快有30摄氏度,大家都穿着衬衫,我穿羊绒衫,一会就汗流浃背了……猪头肉上来了,血肠来了,接着汆白肉,铜锅涮菜肉,猪下水汤一一端上来,大家边吃边聊,迎接即将到来的新年……
于是,东北人天生的幽默,口岸边城人特有的精明,内蒙人的厚道交织在一起都在这热气腾腾的杀猪菜桌上呈现。这一切感染着我俨然将外面喧嚣的世界忘却!边吃着热气腾腾的饭菜,边和大家聊着,热闹非凡,多是把酒话新春!那场景让我恍惚回到童年的迎新年时光———无论如何,母亲都会让我们姊妹从里到外都穿上崭新的衣服,除夕当日雀跃着充满欢欣!这种心情多年不见,城市的生活让人如钢筋水泥一样冰冷了。
吃完杀猪菜回到宿舍,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,忽然喜欢上了这个城市,这个冬天零下30多摄氏度的静谧小城……
多年过去了,那朋友们围座一起等着装着汆白肉的大铜锅上来吃杀猪菜的情景;那风雪中冬夜来呼伦贝尔探望我的战友;那鼓舞我的亲人;坐在车里等我加班至深夜接我回家的爱人;那雪中送炭的师长,同学,友人……一切的一切仿佛昨天,就在眼前。
寒来暑往,冬去春来,感谢有你们,如这热气腾腾的杀猪菜般为我驱赶寒冷,告诉我坚持,陪伴我坚守。
又是一年,希望伴随这杀猪菜一起来的是冬,也是春!
□沈雅琴